两段人生 一种暗喻

一个在木偶剧团工作的巴黎少妇,用她的声音诠释中国元代杂剧《张生煮海》的故事。一个来自北京的中国女留学生,却痴迷于一部1956年的法国电影并试图用自己的摄像机在今日的巴黎再度捕捉相同的意象。侯孝贤2006年拍摄的法国电影《红气球之旅》,两位女主人公互为回文一般的两段人生,似乎是导演对今日世界的一种暗喻。

不管这种设置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插柳,我们都可以清楚地看到,走出台湾的侯孝贤,在放下心中浓厚的台湾情结之后,不可避免地开始自觉不自觉地 面对不同文化的冲撞。但这也许并非出自导演本意的思考,并没有得到任何发展的机会,也不属于这部电影讨论的话题。当镜头下的巴黎街景和寻常人家的日常点滴平缓地铺开,淡如纯净水的基调里,还原出那个影迷们熟悉的侯孝贤,那个深受小津安二郎感染的侯孝贤。宋芳和朱丽叶·比诺什之间,不可能发生什么冲突,否则,那就不是侯孝贤,而是李安了。她们只是碰巧,流到一起的两滴水,又碰巧,流到了侯孝贤的镜头里。

在戛纳和上海曾亮相过的《红气球之旅》,终于来到了美国,从4月初开始在纽约两家电影院放映,其中一家是独立电影中心 (Independent Film Center),另一家则是纽约历史最悠久的艺术电影院巴黎剧院。这部原本由奥塞美术馆出资投拍的宣传短片,在侯孝贤信马由缰之下,成为两个小时的长片。 凭心而论,在命题作文的框架里,《红气球之旅》已经做到了极致,其清新淡定的叙事风格和镜头掌握,处处显示着大师的功力。

但即便如此,美国媒体一致献上的赞歌,仍然有高估的嫌疑。因为,与小津的东京以及侯孝贤的台湾相比,这一次侯孝贤的巴黎,并不能给观众带来那 样平淡但隽永的感动。电影里比诺什的生活,并非通过摄像机自身的发现去揭示,而更多地是通过“转述”,如西蒙对宋芳的讲述、比诺什和丈夫的电话、小女孩的 来信等。这样的表现手法,使电影失去了立体效果,成为平面。至于宋芳呢?其实电影并没有讲述她的故事,她只是比诺什和西蒙生活中的一段插曲,是导演摆在舞 台上的一件道具。

如果纵向比较,则侯孝贤的《红气球之旅》与拉莫里斯的《红气球》,风格与诉求点完全不同,两者之间没有任何传承关系。千万不要被片名迷惑,侯孝贤仅仅是借用了拉莫里斯所创造的红气球和孤独的小男孩这两个意象,以及借此向后者表达敬意,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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